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鱼儿摇篮农耕源

  这是一条清澈明净的河,发源于都宠岭天岭冲,潇水一级支流。这是一条文化底蕴深厚的河,古称营水,美名:濂溪河,北宋理学家周敦颐先生故居之地,其所著《爱莲说》世代相传。这是一处歌咏青春活力之河,鱼儿嬉清流,百木齐葳蕤,稻菽果飘香,人畜共兴旺。村庄傍水而居,世代牧歌悠扬。

  清清沥沥的溪水,从高山到润土,涓涓潺潺,聚成一条常年流淌、绿水泛波的浅水河,流经之地无工厂污染、无人为环境破坏。绿荫葱郁的樟松环抱村庄,河水循着渠道流淌,穿过肥沃平畴的田野,一派湖光山色,宛若世外桃源。

  河道径段相隔一程,村民就从山上砍下松木,削成菱形的楔尖,夯入河床,用石砾筑成一道道弧形蓄水坝,拦升河床水位,一泓一泓齐腰深的水潭,就成了鱼儿的家。春雷响过,大地回暖,鱼儿从冬窝中萌出,逆水上游,寻找水草茂盛之处,觅食、交配、产卵,繁衍后代。秋冬季雨量渐少,河床水位下降,鱼儿下行,潜入河床深水处,水石峡缝间,钻进磨坊、堤坝、桥墩疙瘩深水间躲藏。

  捕鱼,是我少年时代的拿手活。稻田、水渠浅水处,绿豆眼大小透气孔,双手插入泥层,准能揪出藏在淤泥里的泥鳅。手持竹篾装鱼篓子,到稻田接壤的田埂下水凹洞,用手掌一赶,躲在阴凉处乘凉的鱼儿,乖乖地入了笼。潜水往水中石缝洞穴里鼓摸鼓摸,保准有鳜鱼到手。常年在河里嬉戏游玩,对鱼生活的习性早已熟知,虾米喜往水草丛中钻,鲒鱼潜在泥层浑水处,螃蟹爬在石凹水下,粑粑鱼依附水中石壁,鲫鱼、草鱼游翔深水潭,最厉害的鳞鱼专猎食小鱼小虾……有流水的地方,就有鱼儿流动的家。

  地势位置较高处,拦水坝分叉的水,流不上高地,村民就在河畔建一座水磨坊,水车辘轳日夜转动,“吱吱呀呀”地,将转盘上竹筒灌满的水倾入流水槽、流水渠,灌溉稻田,流向村庄。县城民族街千米河中,曾建有三处水磨坊。拦水坝嵌于大地,截水于河道,宛如一面面平湖,任由“仙姑”柔情浣纱,任遂“神童”戏谑玩水。水磨坊矗立于河畔,仿佛爱心老人,日夜勤奋操劳,抚慰家园。河流、拦水坝、水磨坊、水泵房、水塘蓄水提供的水源,构成蛛网密布绕村环野的灌溉系统。

  肥沃的土壤,优质的水源,为农耕者提供天然理想的田园。他们依循春种夏长秋收冬藏的自然规律,在稼穑务农的日子里,精耕细作,不畏辛劳,不怨天尤人,使“五谷丰登、富贵有鱼(裕)”得以丰享。农业生产采用“二稻一蔬(渔)”,或是“稻蔗”混种模式。种水稻、庄稼、防治病虫害,尽量不用农药,而是采用石灰防虫、杀菌,以免农药污染水源、损伤庄稼。田野的守护者燕子、青蛙、四脚蛇、长腿的秧鸡,是灭蝗虫、灭害虫的帮手。秋收过后,“三冬”——冬种、冬耕、冬修生产如火如荼。或种植蔬菜,或冬田养殖“荷花鱼”,或出集体工维修水利设施。图轻松的,就撂地撩茬,修耕地力。

  晚秋时节的濂溪河,庄重与淡雅并存,矜持与奔放共舞。田园的晴光,银色的水波,腾跃的细浪,与远山近峰熠熠的晴岚,描摹出秀丽的山河景色。

  往农村走亲戚,途经一片片稻田,一洼洼浅水淹没稻茬,水田中央位置有人工挖掘的鱼窝池,搭构起遮阳的“杂木棚”,“禾花鱼”一群群穿梭于稻茬间觅食谷粒。跨过河中一礅礅简易石头桥,清澈河水在哗哗流淌。我躬下身子,洗净手上灰尘,舀几手清澈河水入口,凉爽入腑,肺热顿消。

  叔伯姐姐家的竹篾箪床又硬又凉,盖上纺车织就的粗纱棉被,闻着淘米水浆洗过的香米味,走累山路的少年,安然入梦。

  朦胧中,姐夫摇晃着我:“老弟、老弟,抓鱼去。”我揉揉惺忪的眼皮:“抓鱼,哪去?”“到了,就知道了。”我扛起一捆鱼簖,接过手电筒,姐夫手提一个盛鱼竹篾篼,一个铁箍丝捞渔网。凉爽的夜晚,微风吹拂,村里传来几声狗吠,月亮偶尔露出云层。他脱鞋下水,径直趟向一堆石砾,将鱼簖围住、扎实。我也下了河,流水湍急,凉意刺骨,我手扣鱼簖,手指穿过栅缝,就问:篾缝这么宽,鱼会跑出去吗?姐夫答,只捕去年越冬前生长的鱼,今年新孵的鱼太小,让它们生长。噢,我恍然大悟——不能“断子绝孙”。鱼簖中的石墩慢慢降低,急流中的新石堆慢慢垒出河面。

  东方露出鱼肚白,一抹微黄的熹微,将河水映得银光熠熠。围栏中的鱼齐匝匝挤到鱼簖来水口,条条鱼都超大拇指粗壮。我好奇地问;鱼为啥躲在浅水石堆里呢?他答:冬暖夏凉,垒个石头窝,鱼能藏身。

  濂溪河,少年的乐园,鱼儿的摇篮;我与鱼儿同饮乳,鱼儿与我捉迷藏。潇湘水,湘江的脉络,江南的水乡,玉蟾谷源厚土涵,精耕细作谷满仓。水哺育人,河滋养鱼,人与鱼儿同生涯,农耕风貌时代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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